萧烈闻言失落地低下头,银发软软地垂在额前,过了好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所,所以……是我把你忘了……对不起……”
阿慈这么好,他怎么能把她忘了呢,心里像是被小爪子挠着似的,又酸又胀。
沈慈蹲下身与他平视,指尖轻轻拂过他蹙起的眉心:“没事哒萧大哥,就算这辈子你们都记不起阿慈了,也没关系的。”
她捧起男子茫然的脸庞,笑得像初绽的棠花:“你看呀,虽然你想不起我是谁,可还是会挡在我身前,会听我的话,这些,都比记忆更真实呀。”
大花正提着水壶给新苗浇水,闻言噗嗤笑出声:“可不是嘛!让洗澡就洗澡,让上药就上药,乖得像只大狗狗!”
“哈哈哈。”
沈慈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
陨星秘境深处,万丈绝壁之巅。
三道身影在云雾间急速交错,剑罡撕裂长空,法宝光辉将整片天幕映照得忽明忽暗。
夜冥霜墨发披散,青衫在激荡的罡风中猎猎作响,他足踏虚空,手中长剑斜指,睥睨着对面二人:
“怎么死,选好了吗?”
对面一男子暴喝一声,长刀劈出百丈烈焰:“夜冥霜你个疯子!你孤家寡人一个,要这天梯法则何用!”
另一人同时掐诀,千百道剑气如暴雨倾泻,却见夜冥霜剑尖轻转,玄奥的符文在周身流转,竟将漫天杀招尽数化为虚无。
他低笑一声,眼中泛起血色:
“正因孤身一人,才更该拿点玩具,解闷。”
君栖野长剑轻振,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解闷?我竟不知,鼎鼎大名的噬心尊者,也会有觉得无聊的时候。”
夜冥霜眸中血色微澜,竟真的流露出片刻恍惚:“是啊……为什么呢?”
他指尖轻抚剑锋,像是自问又像是叹息:“或许是因为……最近总梦见有人在耳畔唠叨,说杀戮太重,该歇歇了。”
“君栖野你跟他废什么话!”江晏抹去唇边血沫,赤焰长刀爆发出灼目光芒,“这疯子杀人如麻,毫无人性!今日你我便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滔天刀影已化作焚天火凤直贯苍穹!
夜冥霜唇边掠过一丝讥诮的弧度:“不自量力。”
青衫微扬间,他双眸骤然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两道妖异青光如毒蛇出洞,直刺二人神魂——
“闭眼凝神!!”君栖野急喝出声,琉璃剑罡瞬间筑起屏障。
然而终究迟了半分,江晏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长刀在岩壁上刮出刺耳声响,君栖野虽以剑意护住心脉,却也中了招数,险些支撑不住。
“瞳、魂、术……”江晏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额间青筋暴起,识海仿佛被万千毒针刺穿,连视线都开始涣散。
夜冥霜踏着虚空缓缓逼近,衣袂在罡风中如墨莲绽放:“能与我缠斗至此,你二人……倒也算难得。”
他缓缓抬起手,凝着黑雾的一掌直取君栖野心脉,后者急忙抬起长剑相抗,剑罡迸碎的刹那,系在剑柄上的旧剑穗被气流激荡,那枚以金线缠就的平安结,在昏暗中闪过一抹微弱的光。
夜冥霜雷霆万钧的攻势骤然僵滞。
君栖野本已闭上眼睛等死,但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未至,他诧然地抬眼看来,只见那位传说中剜心取乐,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尊者,此刻竟怔怔地凝视着他剑柄上那枚的剑穗。
那双染尽鲜血的手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夜冥霜声音沙哑,“这枚剑穗,你从何处得来?”
这绣工,还有这熟悉的针法,和他那件衣衫上暗纹走向的一模一样……
还没等君栖野回神,江晏已经提刀而起,“魔头拿命来!”
然而夜冥霜头也没回,只是轻轻一挥手,江晏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重重砸进岩壁。
夜冥霜头也不回,反手轻挥袖袍。江晏如断线风筝般倒飞数丈,重重砸进岩壁。
他却只凝望着那枚微微晃动的剑穗,良久才阖眼轻叹:“今日……不想沾血。”
墨色身影在消散前留下半句低语:
“算你们运气好。”
说完便转眼消失在原地,江晏还想提刀追去,被君栖野拦住,“别追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君栖野垂眸看向自己的剑穗,那魔头居然对他们手下留情?
到底是为何。
江晏气得头顶冒烟,“气死我了啊啊啊啊!这死变态到底修的什么邪术,我们打了三天三夜,老子气血都快耗没了,他跟没事人一样!”
君栖野缓缓开口,“上古瞳魂术,传说……有毁天灭地之能,只需一念,便可伏尸百万。”
江晏闻言,只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无处发泄,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焦黑的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难道这偌大的太初界,就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吗?!”
君栖野默默将一枚温润的疗伤丹药递到他手中,声音低沉:“有,整个太初界,唯有一人曾与夜冥霜正面交锋而不落下风,便是明月仙尊。”
他的目光投向秘境深处那永恒翻涌,吞噬光线的迷雾,“只可惜,三年前那场惊天变故之后,明月道君便如人间蒸发,再寻不到半点踪迹,有未经证实的传言说……他也入了这陨星秘境。”
“明月仙尊?”江晏顾不得调息,诧异地转头,“你是说……云顶宗那个被誉为万年不遇,惊才绝艳的天才?”
他嘴角扯出一抹充满讥诮的冷笑,语气中满是不屑,“什么天才?依我看,不过是个更为疯狂的魔头罢了!三年前,他不知因何缘由骤然发狂,几乎屠尽了自己出身的云顶宗同门,据说场面惨烈至极,连对他有授业之恩的师尊都未能幸免……”
江晏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辛的神态凑近了些:“我这儿倒是有些外界罕知的小道消息,据说他当年犯下滔天杀孽之后,仍在执着地追杀一人,就是他座下唯一的关门弟子,那弟子,据说是三年前那场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