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刚走到仓库北区门口，对讲机响了。
“别去了。”林越的声音传来，“先来主控室。”
他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走廊灯光比平时暗了一点，可能是电压不稳。他没多想，快步穿过地下通道，推开主控室的门。
林越站在监控屏前，画面定格在山坡那片灌木丛。人影已经不在了，但三角支架留下的压痕还在雪地上，清晰可见。
“他们带设备来的目的不是侦察这么简单。”林越指着屏幕一角，“那个长筒物件有固定角度，架设时间超过二十分钟。他们在记录我们的防御节奏。”
苏晨凑近看回放。画面里那人每隔十五分钟就调整一次方向，像是在追踪什么。
“是在测探照灯的开关时间？”
“不止。”林越放大另一段录像，“昨天下午三点十二分，我们试射的时候，他们也在拍。时间和位置都对得上。”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这意味着对方掌握了他们的火力测试时间、枪声频率，甚至可能推算出武器改造进度。
“不能再等了。”林越打开抽屉，拿出五枚红色信号弹，“我决定建立外部联络机制。三公里外有个幸存者团队，之前用无线电联系过几次，能信任。”
苏晨接过信号弹，外壳冰凉。他检查封口，密封完好。
“怎么用？”
“一旦被攻击，就在高台点燃两枚连续升空。他们会看到红光，立刻派两人过来支援。”
“要是他们不来呢？”
“我已经和他们约定好交换条件——每次支援，我们提供三天口粮和一瓶净水剂。他们缺的就是这些。”
苏晨点头。在这种时候，物资就是命。只要利益对等，合作就能成立。
“现在就去埋。”
两人穿上防护服，带上铲子和防水布出门。天还没完全亮，风刮得紧，呼气瞬间结成白雾。他们沿着围墙外侧走了三百米，在五个预定点位挖坑。
每个坑深四十厘米，底部铺一层防潮垫，再把信号弹竖着放进去，盖上土和碎石，最后用枯枝掩盖表面。
“低温会影响引信。”苏晨提醒，“如果哪天真要用，可能点不着。”
“我知道。”林越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这里面是备用击发装置，弹簧加压式，比拉火绳可靠。每个点都配了一个，藏在旁边排水管内侧。”
他指了指最近的一个管口。苏晨伸手摸进去，果然碰到一个小金属盒。
“全都装好了？”
“昨晚就布置完，只差最后确认。”
他们回到安全屋时，太阳刚爬上东边废墟。林越进主控室调监控，苏晨去工具间整理刚才用过的器械。
中午过后，一切如常。
晚上八点十七分，警报响起。
林越冲进监控区，画面显示西北角围墙外有四个黑影靠近，动作很慢，贴着倒塌的墙体移动。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和铁钩，明显不是巡逻队的装备。
“是赵强的人。”苏晨站在他身后说。
“不是巡逻，是试探性进攻。”林越抓起对讲机，“你去屋顶准备探照灯，我马上到高台。”
他拎起信号弹冲出去。外面温度零下三十度，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他跑到第一发射点，拉开排水管里的铁盒，取出击发装置，装进信号弹底座。
拉动拉环。
没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
还是静默。
林越立刻拆开外壳，手指触到引信部分。药粉冻住了，结成硬块，无法传导火源。
他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回到主控室，他抓起强光手电，冲上屋顶平台。苏晨已经打开了探照灯，光束扫过围墙外，照出几道慌乱闪避的身影。
“按约定节奏打光。”林越把手电递给他。
苏晨接过，开始快速闪烁。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三组SoS信号，每组间隔三秒，循环发送。
林越盯着远处山丘。
没有回应。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
墙外的人已经开始撬西侧铁栅栏，动作加快。他们以为没人发现，或者以为屋里不敢还击。
第三分钟，山丘顶端亮了一下。
短促闪光。
接着又是两下。
三道光，间隔均匀，正是约定的回应信号。
“他们看到了。”苏晨声音绷得很紧。
“继续发。”林越拿起燃烧瓶，递给苏晨一个，“等他们靠近五十米，你就往墙头扔。别砸偏。”
苏晨点头，一只手握着手电，另一只手抱着燃烧瓶站在边缘。
五分钟后，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有节奏的移动，像是包抄。
墙外的黑影突然停住。
其中一个抬头看向山坡方向，似乎也注意到了动静。
十分钟后，两道人影出现在山脊线上，背着包，手里有枪。他们没有直接冲下来，而是在高处停下，打开一支照明棒，举起来晃了两圈。
这是第二次确认。
林越立刻让苏晨关掉探照灯，只用手电发出回应信号。
对面收起照明棒，开始向安全屋方向移动。
墙下的四个人彻底乱了阵脚。他们原本以为林越这边孤立无援，最多靠陷阱和单兵火力防守。可现在明显有外援响应，而且来的是武装人员。
有人喊了一声，四人迅速后撤，丢下铁钩和背包，钻进废墟深处。
林越没有追。
他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但这次退却意味着赵强团队第一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目标。
二十分钟后，两名外来幸存者抵达围墙外五十米处停下。其中一人举起手电打出摩斯密码：目标撤离，是否需要进入？
林越回复：情况解除，谢谢支援。
两人原地停留五分钟，确认无异常后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主控室内，监控画面恢复平静。
林越坐下来，打开日志本，写下今晚事件经过。时间、人数、行动路线、信号失败原因、应急处理方式，全部记录清楚。
苏晨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强光手电。
“信号弹不行，以后怎么办？”
“换新型号。”林越合上本子，“明天我去仓库翻一遍，找耐寒型军用信号弹。实在没有，就改用手摇发电的无线电信标。”
“要是他们下次带更多人来呢？”
“那就不是防守的问题了。”林越站起身，“是得让他们知道，动我们一次，代价有多大。”
他说完走向武器库。路过走廊时，顺手按下照明开关。灯闪了一下，又灭了。
电压还是不稳。
他记下这个事，继续往前走。
苏晨没跟上去。他留在主控室，把刚才用过的手电放进充电槽。电池指示灯亮起，显示正在补电。
外面风变大了，吹得外墙钢板嗡嗡响。
他抬头看了眼通风口，滤网今天早上才换过，风扇转动正常。可那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像是卡了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出风口边缘。
指尖碰到一丝黏腻。
拿回来一看，是暗红色的痕迹，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