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秦牧时刚归家，便被月华庭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所吸引。
庭院中，几个小丫鬟与严叔、白槿、白烨围作一圈，中间不时传来大宝小宝清脆的童声。
走近细看，沈清钰正与两个孩子嬉戏，三人都穿着崭新的冬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艳。
大宝身着一件天青色长袄，领口一圈雪白兔毛衬得小脸粉雕玉琢，衣襟上精致的云纹随着他的蹦跳若隐若现。
他像只欢快的小鹿，在人群中转着圈展示新衣。
小宝则裹在鹅黄色的袄子里，活脱脱一个会动的糯米团子，正咿咿呀呀地学着哥哥的模样转圈，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秦牧时倚在廊柱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沈清钰身上，那件靛青色立领羽绒服剪裁得宜，将他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
衣襟处的竹叶纹在阳光下泛着细碎光芒，腰间银线刺绣的腰带更添几分雅致，衬得他眉目如画。
“爹爹快看！”大宝一个旋身扑到跟前，小手揪着衣角献宝似地转圈，“这衣裳轻得像云朵，小爹爹说里面藏着会呼吸的羽毛呢！”
“姑爷来得正好。”眼尖的白槿连忙招呼，“公子特意为您备了新衣，是按您的尺寸定制的，袖口还加了防风设计。说是您常在外奔波，最需要这样的御寒衣物。”
沈清钰抬眸，与秦牧时四目相对，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正想着让人给你送去。”
他从白槿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这衣裳轻便保暖，你试试？”
秦牧时上前细看，只见盒中是一件玄色对襟羽绒服，内衬是上等的云纹绸，袖口缀着两枚温润的青玉扣。
沈清钰亲自为他披上，发间清香若有似无，“冬日将至，夜里寒气愈重。你常在书房批阅文书到深夜……”
秦牧时顿觉暖意漫涌，这衣裳竟比狐裘更轻软三分，行动间丝毫不显累赘。
两个孩子已黏了上来，大宝抱着他的腿仰头惊叹：“爹爹像画里的神仙！”
小宝也摇摇晃晃地往他怀里钻，一家人笑作一团。
这时白槿又捧来几套新衣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都是精心准备的冬装：厚实的狐裘大氅、缀着兔毛的锦袄、轻便的羽绒裤，长款短款羽绒服一应俱全。
最引人注目的是给孩子们准备的两套朱红色羽绒服，奔马纹样憨态可掬，金线绣的“福”字在衣摆处若隐若现。
“来年恰逢马年，这身新衣正适合年节时穿着。”沈清钰指尖轻抚羽绒服上那匹卡通小马，眼中盈满温柔笑意。
他从衣堆中挑出一件深蓝色长款羽绒服，递给严叔：“严叔，快试试这件，看看可还合身？”
严叔受宠若惊地接过：“老奴也有份？”
“自然。”沈清钰含笑点头，“往后咱们府上人手一件。眼下先赶制出这几件，若有什么问题尽管与我说，还能及时改进。”
严叔穿上新衣转了个圈，几个小丫鬟立刻拍手称赞：“严叔穿上这件，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活像个妙龄哥儿！”
严叔被逗得开怀大笑：“咦，这衣裳还有插袋？寒冬腊月里把手揣进去，再不怕冻着了。”
沈清钰忽然转向秦牧时，眼中闪过灵动的光彩：“我正琢磨着该给这新品取个雅致的名字。牧时哥，可有什么好提议？”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庭中老梅簌簌落下几片花瓣庭院，轻盈地停驻在羽绒服交叠的衣襟上。
秦牧时伸手拂去花瓣，沉吟道：“既是轻暖胜絮，又采羽为材，不如唤作‘云霓裳’？取《楚辞》‘青云衣兮白霓裳’之意。”
“妙哉！”沈清钰抚掌轻笑，袖口暗纹如涟漪微漾，“这名字既道出衣裳特质，又暗含羽化登仙的祥瑞之意。白槿，记得让绣娘在每件衣裳内衬绣上云纹标记，与咱们濯缨阁的徽记一并绣上。”
夜深人静时，沈清钰仍在整理行装。
秦牧时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身：“我的钰哥儿这般能干，能娶到你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沈清钰微微挣动身子，嗔怪道：“别闹了！冬装都已备妥，我们该启程赴京了。早些动身，还能赶回来过年。”
“京城啊……”秦牧时低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沈清钰转过身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庞，目光清澈而坚定：“牧时哥，这一步迟早要迈出去。族长和族老们都在府城候着呢。待此事了结，我们就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了。”
秦牧时将头靠在他肩上，深深嗅着他发间淡淡的幽兰清香，轻声应道：“嗯，都听你的。等回来后，我们就闭门谢客，哪儿也不去了。”
十一月初的某个清晨，薄雾笼罩着整座宅院。
仆人们正忙着将打包好的箱笼往马车上搬，严叔手持清单仔细核对着，不时提醒小厮们轻拿轻放。
几匹骏马在晨雾中喷着白气，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清钰站在台阶上，望着院中追逐嬉戏的两个孩子。
小宝跑得急了，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个踉跄，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张一元一把扶住。
“公子，都准备妥当了。”方正捧着鎏金暖手炉走来，臂弯处搭了一件银灰色的狐裘斗篷，“这是姑爷特意吩咐带的，说京城的北风最是刺骨，怕您受寒。”
正说着，秦牧时从书房转出。
他今日穿了件墨色立领羽绒服，衣襟处暗绣的松纹随着步履若隐若现，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见沈清钰望来，他快步上前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怎么站在风口？当心着凉。”
“等你呢。”沈清钰浅笑着替他整理衣领，指尖不经意间掠过那枚青玉盘扣，“夫君真好看，这身衣裳果然衬你。”
府门外，车队已排成长龙，整装待发。
秦牧时扶着沈清钰和两个孩子上了最前头那辆黑漆大马车。
他们要先到府城与秦子川一行人汇合，再前往码头乘秦家自家的船直抵京城。
这艘船比寻常客船要快上许多，船上的伙计也都是秦家心腹。
沈清钰掀开车帘回望渐行渐远的宅院，忽然掌心一暖，秦牧时将他的手紧紧包裹在掌中。
大宝趴在车窗边，眨着好奇的大眼睛：“爹爹，京城是不是真有会喷火的杂耍艺人？”
秦牧时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等到了京城，爹爹带你去朱雀大街。那里有胡商开的铺子，有会唱歌的琉璃鸟，还有会喷水的金龙。”
沈清钰闻言眼睛一亮，方才的离愁顿时化作了期待：“那定要给孩子们带些新奇玩意儿回来。听说胡商的铺子里，还有会跳舞的机械小人呢。”
车轮碾过青石板，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晨雾渐渐散去，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