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清晨,西拓路的最后一块石板刚铺好,就见官道方向扬起阵尘土,三匹快马踏着晨雾奔来,马背上的驿卒穿着朝廷的青色号服,腰间挂着铜铃,“叮铃”声在空旷的路上格外清晰。
“墨小哥,朝廷的人来了!”守路的壮丁喊着,往青石镇跑。墨渊正在联市检查新到的波斯香料,闻言赶紧往路口迎,心里猜着——官道还没正式通车,驿卒来得这么急,怕是有要事。
驿卒勒住马,翻身跳下,手里举着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青石镇主事墨渊接旨!朝廷命官三日后途经此地,督查官道与民路衔接工程,着地方好生接待!”他把文书递给墨渊,又补充道,“来的是工部的李侍郎,最是看重工程质量,你们可得仔细准备。”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传遍联村。刘石正在检查西拓路的接缝,闻言直起腰:“怕啥?咱的路用的是真材实料,接缝处的灰浆掺了麻丝,石板下垫了三层碎石,就是用锤子砸都未必能松动,让他查!”
王铁匠却犯了愁,蹲在铁匠铺前抽烟:“接待官老爷可不是小事,咱这镇上连家像样的客栈都没有,总不能让大人住学堂吧?”张婶在旁接话:“住学堂咋了?周先生的屋子收拾得干净,窗明几净的,比城里的客栈还透着书香气。”
周先生主动提出:“就住学堂吧,我让学生们把东厢房腾出来,铺上新编的草席,再挂上波斯地毯,保准体面。”他又对墨渊说,“李侍郎是读书人,我备些自家刻的诗集当见面礼,比金银更合他心意。”
凌恒拿着算盘算账:“得备些像样的吃食,灵珠种面做的细点、靠山屯的野山鸡、石桥村的药材炖的汤,再从府城请个厨子来掌勺,不能失了礼数。”他又记上,“还得修修村口的牌坊,把沈先生题的‘青石镇’匾额擦亮点。”
晌午,联村的人分了工:柳家村的壮丁去打扫西拓路,把石板缝里的碎石抠干净;石桥村的妇女们采来新摘的野菊花,准备晒干了泡茶;靠山屯的猎户进山打些新鲜的野味;张婶则带着人把学堂的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三遍,连窗棂上的灰都没放过。
李郎中翻出珍藏的药材,是去年采的野山参,准备给李侍郎当伴手礼:“这参虽不比宫里的极品,但也是咱山里的心意,补气血最好,官老爷们操劳,正用得上。”
下午,墨渊带着人去西拓路与官道的接口处查看,那里已用白石灰画了清晰的界限,民路的青灰色石板与官道的黄土路基泾渭分明。“得在接口处立块碑,”墨渊说,“刻上‘民路接官道处’,再写上修路人的名字,让李侍郎知道这路是联村人一锤一凿铺出来的。”刘石当场答应:“我今晚就刻,保证明天一早立起来。”
孩子们也没闲着,在村口的石板路上用彩石拼出“欢迎”两个字,张屠户家的小子还画了幅灵珠种丰收的画,贴在牌坊上:“让官老爷知道咱不光路修得好,庄稼种得也好。”
夕阳西下时,准备工作初见成效:学堂的厢房收拾得整整齐齐,波斯地毯铺在地上,周先生的诗集摆在案头;西拓路的石板被擦得发亮,接口处的石碑立了起来,刘石刻的字苍劲有力;村口的牌坊也洗刷干净,“青石镇”三个金字在余晖里闪着光。
“我总觉得心里发慌,”王铁匠摸着刚打好的铜灯台,这是准备给李侍郎房里用的,“官老爷会不会挑刺?比如嫌路太窄,或者石料不够好?”墨渊拍着他的肩膀:“咱凭良心做事,路结实、人心诚,他挑不出错。退一步说,真有不足,改就是了,正好让路更完善。”
往回走时,暮色里的西拓路像条通往远方的绸带,一头连着青石镇,一头接着官道,安静地等着即将到来的客人。王铁匠扛着铜灯台,哼着:“接官来,心不慌,路扎实,理直长……”路生在他怀里,小手抓着个灵珠种面做的小馒头,吃得满嘴是渣。
夜色降临时,镇上的灯亮得比往常早,联市的商户们都在议论即将到来的李侍郎,语气里有紧张,更多的是期待——这是青石镇第一次接待朝廷命官,若是能得到认可,往后的日子定会更顺。
墨渊站在学堂门口,看着窗内透出的灯光映在波斯地毯上,心里明白,这接官不只是接待一位大人,是让青石镇的努力被朝廷看见,让联村的路得到认可,就像西拓路接上官道,联村的日子也能接上更广阔的天地,走得更稳、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