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热风卷着麦浪,西拓路的石板被晒得发烫,忽然有个孩子指着官道尽头喊:“回来了!是咱的商队!”
众人涌到路口,只见远处尘烟滚滚,十辆棕红色的马车正顺着官道驶来,车辕上插着的“青石镇”旗号在风里招展,正是去京城的商队。老陈坐在头辆马车的车夫位上,晒得黝黑的脸上堆着笑,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响。
“可算回来了!”李老汉往前跑了几步,差点被石板缝里的碎石绊倒。王铁匠把路生往地上一放,大步迎上去,车还没停稳就抓住老陈的胳膊:“路上顺不顺?车没坏吧?”老陈笑着捶他一拳:“你打的车,结实着呢!跑了几千里,就换了副马掌!”
墨渊站在路边,看着伙计们跳下车,个个虽面带疲惫,眼里却闪着光。车斗的帆布被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京城的绸缎堆得像小山,府城的瓷器裹着稻草,还有几箱用红绸包着的物件,看着就贵重。“墨小哥,”老陈递过账本,“您瞧,灵珠种面在京城卖断了货,石雕被王爷府订了三十件,这是赚的银子,一分不少。”
张婶带着妇女们端来凉茶和灵珠种面馒头,往伙计们手里塞:“快歇歇,喝点水,饿坏了吧?”一个伙计咬着馒头,含糊地说:“京城的点心不如张婶的馒头香!”引得众人一阵笑。
周先生接过老陈带回来的新刻诗集,手指抚过封面:“果然是沈先生说的那本,多谢了。”他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字对学生们说:“你们看,这就是京城的字体,和咱写的一样有筋骨。”张屠户家的小子挤上前,问老陈:“我画的灵珠种图,送到了吗?”老陈从怀里掏出幅装裱好的画:“沈先生说画得好,给裱起来了!”
晌午,联市旁摆起接风宴,桌子沿着石板路排开,菜是联村凑的——灵珠种面炖鸡、靠山屯的野猪肉、石桥村的凉拌药材,还有老陈从京城带回的酱菜,混在一起格外热闹。“这趟出去,长了见识,”老陈给众人倒酒,“京城的贵人都说,咱的灵珠种是宝贝,石雕是绝活,往后订单少不了!”
凌恒拿着算盘核账,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算完后一拍桌子:“除去本钱和路上开销,净赚五百两!够再添十辆马车,多带两倍货!”刘石在旁接话:“那我得把矿洞再拓宽点,多采些好石料,保证供得上货。”
下午,伙计们给大家讲路上的见闻:“京城的城墙比咱的粮仓还厚,马车走一天都绕不完”“西域的商队在官道上和咱打招呼,说认识哈默先生”“王爷见了石雕,说要给咱题块‘巧夺天工’的匾额”……孩子们围在旁边听,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跟着商队走了一遭。
王铁匠检查着带回的铁器,发现京城的剪刀虽精巧,却不如自家打的耐用。“咱也能做这细活,”他对徒弟说,“下次商队出去,带些咱打的剪刀、锥子,准能卖好价钱。”路生拿着把京城的小银刀,在石板上划了划,没留下印子,撇撇嘴把刀递给王铁匠:“不如铁的好。”
李郎中给伙计们看诊,用带回的京城药材配了新药膏。“这当归比咱山里的药效足,”他给一个伙计贴膏药,“掺着咱的草药用,治腰酸背痛更灵。”他还发现京城的诊病法子和自家的能互补,记在本子上,准备慢慢研究。
夕阳西下时,商队的马车被卸空,停在新粮仓旁,像群累坏的牲口。伙计们躺在石板上,望着天边的晚霞,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老陈叼着烟袋,对墨渊说:“歇半个月,我还想再跑一趟,这次去西域,找哈默先生,把咱的石雕换他们的宝石。”
墨渊点头:“好,我让刘石准备西域花纹的石雕,王铁匠打些适合牧民的工具,你多带些灵珠种面,准受欢迎。”
往回走时,暮色里的西拓路透着股踏实的暖,商队带回的绸缎被风吹得轻轻晃,像片流动的彩云。王铁匠扛着老陈带回的马掌,哼着:“商队归,满载回,青石名,传南北……”路生在他怀里,手里攥着颗从京城带回的琉璃珠,在暮色里闪着彩光。
夜色降临时,联市的灯笼亮得格外欢,村民们围着商队带回的物件,说着笑着,盘算着下一趟的生意。墨渊知道,这归队不只是人马货物的回来,是青石镇走出去的脚步有了回响,是联村的日子被证实能走得更远。往后,这西拓路会迎来更多次出发与归来,把青石镇的故事,写得更长、更精彩。
他摸了摸老陈带回的账本,纸页边角已磨得起毛,却比任何金元宝都珍贵。这上面记的不只是数字,是联村人用汗水和勇气闯出来的路,是日子越过越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