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裹着沙砾,打在四合院的木门上“啪啪”响。何雨柱蹲在中院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铁钎,正往冻土上凿眼——他想给院里的自来水管裹层棉絮,免得冬天冻裂了,街坊们取水还要跑半条街。
“柱子,歇会儿。”一大爷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缸走过来,缸里飘着两片干枯的茶叶,“刚从街道办回来,听说……粮站这个月的供应又要减。”
何雨柱的铁钎顿了顿,冻土上的眼刚凿出个白印。他抬头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坠在头顶。“减多少?”
“每户每月再少两斤棒子面。”一大爷呷了口茶,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到喉咙,“三大爷家那几个半大孩子,怕是要饿得直哭了。”
这话像根针,扎在何雨柱心上。他想起昨天路过三大爷家,听见阎解成在屋里跟弟妹抢窝头,三大爷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锅子都快戳到地上了,也没说句啥。
“我知道了。”何雨柱继续凿冻土,铁钎撞击地面的声音比刚才重了些,“凿完这点,我去趟城郊。”
一大爷没多问,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烤红薯:“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热乎。”红薯皮烤得焦黑,掰开却露出金黄的瓤,甜香混着热气往鼻子里钻。
何雨柱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心里却亮堂了些。他前阵子把城郊那破院拾掇出来了,地窖里存了不少空间里收的粮食,玉米、红薯、土豆堆得满满当当,还有几麻袋白面,是他托父亲何大清从食品厂弄的,本想留着过年,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到过年就得动了。
傍晚时分,何雨柱推着辆独轮车回来,车斗上盖着块厚帆布,下面鼓鼓囊囊的,压得车轴“嘎吱”响。刚进院,就被秦淮茹看见了,她正带着棒梗和槐花捡柴火,看见他就迎上来:“又去城郊了?车上拉的啥?”
“给孩子们弄点吃的。”何雨柱把车往自己家院里推,“你让棒梗去喊院里人,都来我家一趟,就说我有话说。”
秦淮茹眼睛亮了,赶紧让棒梗去喊人,自己则帮着把帆布往车上掖了掖:“用不用我烧点热水?”
“不用,”何雨柱笑着拍了拍车斗,“一会儿让大家都带个盆来。”
没一会儿,院里的人就聚到何雨柱家院里了。三大爷拄着拐杖,阎解成扶着他,几个孩子扒着门框往里瞅,眼睛直勾勾盯着那辆独轮车;二大爷背着个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脚却不由自主地往车边挪;聋老太太被张婶扶着,手里攥着个小布包,大概是准备来换点啥。
何雨柱站在台阶上,看着院里的街坊,大多面带菜色,袖口磨得发亮,孩子们的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细瘦的脚踝,在秋风里冻得发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喊大家来,没啥大事,就是想跟大伙说句话。”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知道最近日子难,粮站供应减了,大家锅里的稀粥怕是比水还清。”何雨柱指了指独轮车,“我在城郊弄了点粮食,不多,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院里的老少爷们。”
他掀开帆布,露出下面的麻袋——鼓鼓囊囊的玉米棒子堆在最上面,金黄饱满,在夕阳下闪着光;旁边是麻袋土豆,个个圆滚滚的;还有几袋红薯,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惊叹声,阎解成的小闺女拽着他的衣角,小声问:“爸,那是玉米吗?能煮着吃吗?”
三大爷的烟袋锅子“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手却抖得厉害;二大爷张了张嘴,想说句啥场面话,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张婶扶着聋老太太,在她耳边大声喊:“柱子说,有吃的了!饿不着咱了!”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用手拍着张婶的胳膊,嘴里“啊啊”地应着。
“柱子,这……这得花多少钱啊?”一大爷走过来,声音有点哑,“你这是……”
“钱不重要。”何雨柱打断他,从屋里拎出杆秤,“大家按人头领,老人孩子多给点,家里壮劳力少给点,匀着吃,能撑得久些。”
他拿起个簸箕,先往里面装了半簸箕玉米,又放了几个土豆,递给张婶:“张婶,您先拿着,给老太太煮点玉米粥,好消化。”
张婶接过簸箕,眼泪“啪嗒”掉在玉米上:“柱子,你这是……让我们咋谢你啊?”
“谢啥,”何雨柱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个红薯,“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秦淮茹已经找来了几个盆,帮着分粮食。棒梗和槐花蹲在旁边,帮着数土豆,小脸上满是兴奋;娄晓娥不知啥时候也来了,手里拿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着谁家领了多少,嘴里念叨着“回头记账,等日子好了再还”。
何雨柱没拦着。他知道娄晓娥的心思,怕大家觉得这是白来的,伤了自尊。记就记着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到时候还不还的,又有啥关系?
二大爷领粮食的时候,往何雨柱手里塞了个小布包:“柱子,这是我攒的几块钱,你别嫌少。”
何雨柱把钱塞回去:“二大爷,钱您留着,买点盐啥的。真要谢我,等开春了,帮我把城郊那院的篱笆修修就行。”
二大爷愣了愣,笑着点头:“没问题!保证给你修得结结实实的!”
三大爷领了粮食,拉着何雨柱的手说:“柱子,我这几个孩子……以后你要是有啥活,让他们去干,不用给工钱,管顿饭就行。”
何雨柱看着阎解成那几个孩子,虽然瘦,眼神却亮得很,像揣着星星:“行啊,过两天去城郊拉东西,让解成跟我去,管饱。”
阎解成眼睛一亮,使劲点头:“哎!谢谢柱子叔!”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粮食分完了。院里的人陆续往家走,手里的盆里都沉甸甸的,脚步声踩在地上,比平时轻快了些。何雨柱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的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有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嘴里喊着“今晚有玉米吃喽”。
王秀兰端着碗热汤出来,递给何雨柱:“累坏了吧?快喝点汤。”汤里飘着个荷包蛋,是她特意留的。
何雨柱接过碗,没喝,先给蹲在门槛上的何雨华和何雨水分了分。弟弟妹妹抢着喝,嘴角沾着蛋花,笑得露出小虎牙。
“你啊,把家底都快掏空了。”王秀兰笑着摇头,眼里却满是欣慰,“随你爸,心善。”
何大清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账本,往何雨柱面前一递:“这是食品厂仓库的底子,下个月能匀出点麸皮,我让老张给你留着。”
何雨柱心里一暖,接过账本:“爸,谢了。”
“谢啥,”何大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院儿就像棵老槐树,根都缠在一块儿,谁也离不开谁。你这做得对,得让这树活下去,枝繁叶茂的。”
风还在刮,但好像没那么冷了。何雨柱望着院里各家亮着的灯,窗纸上映着人影,大概是在煮玉米,隐约能闻到甜香。他想起刚才给大家分粮食时说的话——“饿不死”,这三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可只要他手里的空间还在,只要这院里的人还能互相帮衬,就一定能做到。
娄晓娥收拾着碗筷,走过来说:“我爸说,要是缺粮,他能从厂里弄点,不用你掏钱。”
何雨柱笑着点头:“好啊,回头我跟你爸说。”
秦淮茹抱着槐花过来,槐花手里攥着个没吃完的玉米棒,睡得正香。“柱子,”秦淮茹把一个布包递给她,“这是我给你缝的鞋垫,冬天穿暖和。”布包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花,针脚却密得很。
何雨柱接过来,垫在脚下,果然暖和。他看着院里的灯光,听着远处传来的咳嗽声和笑声,突然觉得,这日子虽然苦,却像他刚分出去的玉米,看着不起眼,煮透了,全是甜的。
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脸发烫。明天还得去城郊,把地窖里的红薯再运点回来,后天得修自来水管,大后天……日子还长着呢,一步一步走,总能把这冬天熬过去。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白霜。何雨柱喝着汤,心里踏实得很。他知道,从今天起,这院里的人,就不光是街坊了,是能互相靠着取暖的家人,是他在这灰蒙蒙的世道里,能稳稳当当站着的底气。
“饿不死”,这话他说出口了,就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