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拍卖会的大门还敞着半边，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无数灰尘在光里翻滚。
阿彪带着两个手下穿过狼藉的大厅，破碎的玻璃渣被踩得“咯吱”响，混着远处中央空调的嗡鸣，有种诡异的安静。
石权贵就站在监控室门口的走廊里，背对着他们，望着墙上那片被踹出的凹陷。他穿着件黑色真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劳力士，表盘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老大。”阿彪停下脚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有点发飘。他注意到石权贵嘴里叼着烟是王冠(茶马古道)，主色调为米黄色搭配金色副色调，粗支的那种，据说一盒要三位数，寻常人根本抽不起。
阿彪心里暗叹:“老大可真有钱。”他自己抽的还是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刚才在便利店买的功能性饮料都觉得心疼。
石权贵缓缓转过身，嘴角的烟卷随着动作上下动了动，烟雾从鼻孔里钻出来，在他眼前凝成一团白雾。
“阿彪，你们回来了。”石权贵的声音有点闷，被烟味裹着，听不出情绪。
“是的，老大。”阿彪赶紧点头，腰不自觉地弯了弯。他看到石权贵的手指上戴着枚翡翠戒指，绿色深得像潭水，上次在酒局上听人说，这戒指能买半套房。
石权贵吐出个烟圈，烟圈晃晃悠悠地飘到阿彪面前，散了。“位置准吗？”他问，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在打量什么货物。
“老大，位置准确，孙文说误差不超过五十米。”阿彪赶紧掏出手机，点开地图递过去，“就在城东那片废弃工厂，以前是纺织厂。”
石权贵没接手机，只是扫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纺织厂……”他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戒指上摩挲着，“那地方我去过，围墙塌了半截，就一个正门能进。”
阿鹤在后面听着，忍不住插了句嘴：“那咱们直接带人堵门不就行了？”
石权贵斜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阿鹤赶紧低下头，脖子缩了缩。
“堵门？”石权贵嗤笑一声，烟灰掉在真丝衬衫上，他抬手掸了掸，“孙云贵那小子精得像猴，肯定留了后路。”
阿彪心里一凛，想起刚才在地图上看到的几条小路，确实能绕到工厂后面。“那老大的意思是……”
“分两拨。”石权贵吸了口烟，烟蒂烧得通红，“你带五个人从正门进，动静搞大点，让他们以为咱们要硬闯。”他顿了顿，指尖往地图上工厂后方的位置一点，“我带剩下的人走小路，抄他们后路。”
阿彪点头如捣蒜:“明白！声东击西！”
“算你有点脑子。”石权贵把烟蒂扔在地上，用皮鞋碾了碾，烟丝混着烟灰嵌进地板的纹路里。“去叫人，二十分钟后出发。”他转身往监控室走，衬衫的后摆扫过墙壁，带起一阵风，混着浓厚的烟味的味道。
阿彪赶紧应了声:“是”，转身往外走。阿鹤和另一个手下跟在后面，脚步轻快了不少——总算有具体的活干了，总比站在这里挨冻强。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了条缝，风灌进来，吹得墙上的日历“哗啦啦”响。
阿彪路过时瞥了一眼，今天是十五号，发工资的日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着等这事了了，得给老婆转点钱，孩子的学费该交了。
“彪哥，老大刚才那戒指，得值不少钱吧？”阿鹤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眼睛里闪着好奇。
阿彪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心里却也在盘算——要是这次能顺利拿回文物，石权贵会不会赏他点什么？哪怕不是金戒指，给点现金也好。
他们走到大厅时，几个手下正蹲在地上打牌，看到阿彪过来，赶紧收了牌。“彪哥，啥事？”
“叫上四个人，带家伙，二十分钟后出发。”阿彪的声音透着股威严，他从墙角拿起一根甩棍，掂量了掂量，棍身冰凉，带着金属的寒气。
“去哪？”有人问，手已经摸到了桌下的砍刀。
“城东，抓孙云贵那些人。”阿彪的话像颗石子，在人群里激起涟漪，刚才还懒洋洋的手下们瞬间精神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阿彪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心里却有点沉。他想起上次跟孙云贵他们交手的场景，那伙人看着不起眼，打起架来却不要命。
阿彪把甩棍别在腰后，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出发还有十五分钟。
监控室的门开了，石权贵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提着黑色布袋的手下。“东西都带齐了？”他问，声音洪亮。
“齐了，老大。”布袋里传出金属碰撞的“哐当”声，大概是钢管之类的家伙。
石权贵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停了停，回头看了眼满是狼藉的大厅，眼神复杂。“走。”他率先迈出门，阳光照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短。
阿彪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他抬手挡了挡，看到石权贵的车已经停在门口，黑色的奔驰越野，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彪哥，咱坐啥车？”阿鹤凑过来问。
“后面那辆面包车。”阿彪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面包车，车身上还印着“石泉公司”的字样，是他们平时干活用的。
阿鹤撇了撇嘴，没敢再说啥。
阿彪看着奔驰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才带着手下钻进面包车。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和汗味，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废弃工厂的轮廓——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的。
面包车发动起来，引擎“突突”地响着，跟在奔驰车后面，朝着城东的方向驶去。
窗外的街景飞快地后退，阿彪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这影子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