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跟两个手下来到工厂的门口。
停在门外的白色面包车已经熄了火，引擎盖还在微微发烫，刚才一路颠簸过来，车厢里的木箱碰撞着发出“咚咚”的闷响，听得阿武心里发紧。他朝车里的两个手下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点沙哑:“搭把手，慢点卸。”
两个手下应了声，一人一边抓住车厢边缘的木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木箱外面裹着厚厚的帆布，帆布上沾着不少泥点，是刚才抄小路时蹭上的。
阿武蹲下身，解开帆布上的绳结，粗糙的麻绳勒得手心发红，他却顾不上揉，眼睛紧紧盯着木箱的锁扣——这里面装的可是能让兄弟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宝贝。
“小心点，别磕着。”阿武低声提醒，伸手扶住木箱的一角。
三个大男人合力将第一个木箱抬下车，脚步沉得像灌了铅，每一步踩在厂区的水泥地上，都发出“咚咚”的回声。阳光透过厂房的破窗照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帆布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厂房里传来脚步声，薛强大步走了出来。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的黑色短裤，手里捏着一瓶乌龙茶，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他脚边的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们轻拿轻放。”薛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走到木箱旁，用没拿水的手敲了敲箱壁，“这里面的东西金贵，碰坏了一点，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阿武赶紧点头，腰弯得更低了些:“好的，大哥。”他示意手下把木箱往厂房里挪，自己则跟在薛强身后，眼睛不自觉地瞟着那瓶乌龙茶——这饮料不便宜，薛强平时只喝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今天大概是心里高兴。
薛强拧开瓶盖，抿了一口茶，微苦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精神一振。
薛强看着被抬进厂房的木箱，又看了看正在卸第二个箱子的手下，说道:“你们待会儿把那些文物拿到里面。”他指了指厂房最深处的隔间，那里以前是纺织厂的仓库，四面都是实心墙，只有一个小窗户，隐蔽得很。
“大哥，我会做得明明白白的。”阿武拍着胸脯保证，脸上的汗珠子滚进衣领，“您放心，保证一根毛都不会少。”他跟着薛强混了五年，最清楚这位大哥的脾气——看着随和，实则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上。
薛强笑了笑，拍了拍阿武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t恤传过来，带着点粗糙的质感：“有你在，我放心。”他知道阿武做事靠谱，上次在码头接货，遇到巡逻的警察，是阿武带着人把货藏进鱼舱，才没出岔子。
阿武的脸有点发红，不是因为热，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放低了些:“谢谢大哥的信任。”跟着薛强这些年，他从一个街头混混混到能独当一面，靠的就是这份信任，他比谁都珍惜。
第二个木箱也被抬了下来，这次阿武亲自上手，手指扣在木箱的缝隙里，指甲缝里嵌进不少木屑。他弓着身子往前走，工装裤的裤脚扫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阳光缓缓地照在阿武的后背上，t恤很快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薛强跟在后面，手里的乌龙茶喝了大半，瓶身变得温热。他看着厂房里堆着的木箱，又看了看窗外——天空蓝得刺眼，几只鸽子在厂区上空盘旋，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若有若无。
薛强心里突然有点感慨，从一开始跟着神秘人接这活儿，到现在把文物运到这里，像一场漫长的梦，好在梦快醒了。
“把箱子都打开，检查一下。”薛强对刚卸完货的阿武说，“别路上颠坏了什么，到时候交不了差。”
阿武应了声，从工具箱里翻出撬棍，小心翼翼地插进木箱的缝隙里。“咔哒”一声轻响，箱盖被撬开一条缝，他探头往里看，青铜剑的剑柄从绒布里露出来，缠着的绳结完好无损。
“都好着哩，大哥。”阿武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薛强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厂房的铁柱子上，看着阿武他们把木箱一个个搬进隔间。铁柱子上的油漆早就剥落了，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他用手指抠了抠，铁锈簌簌往下掉。
隔间的门被关上时，发出“哐当”一声，阿武从里面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都妥了，大哥，锁也锁好了。”
薛强“嗯”了一声，把喝空的乌龙茶瓶扔进墙角的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
“歇会儿吧，等神秘人的消息。”薛强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空荡荡的厂区，心里盘算着拿到钱后该去哪里——或许回趟老家，看看爹娘，他们大概已经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阿武和手下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包里掏出馒头啃起来。阳光透过破窗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厂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咀嚼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叫。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期待，仿佛能看到那两百万正朝着自己飞来。
薛强看着他们，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了扬。不管以前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等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文物身上的陈旧气息，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竟让他觉得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