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张明远妻女来访带来的冲击与月清眠的安抚之后，新的一天到来，生活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校园的轨道上。然而，有些东西一旦泛起涟漪，便难以在短时间内彻底平息。
三人都大概从这种状态里走出来了，但是在他们心底留下的痕迹很难去抹平。
上午的理论课，讲台上教授正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关于高阶能量矩阵的构建原理与稳定性分析，声音抑扬顿挫，试图吸引台下学生的注意力。
但效果显然不佳，上过大学的都有这种感觉，老师上课嘴里全是专业术语，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就抓瞎了，甚至大多数人思考这些词怎么组成一句话的。
大多数学生听不懂直接放弃了，因此，放眼望去，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有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都快流到课本上了；有的则低着头，手指在桌子底下飞快地划动着手机屏幕，脸上时不时露出痴痴的笑容；还有的则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种景象，授课教授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他一个人的战场。圣武大学虽然汇聚了众多精英，但毕竟年轻人居多，并非所有人都能时刻保持对枯燥理论的热情，更别提听都听不懂。
然而，坐在教室后排角落的洪锐，今天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次瞟向白夜、林洋和月清眠三人所在的位置。
这三人，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们既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睡觉或者玩手机，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白夜通常会看一些深奥难懂的古籍或者干脆闭目养神，要么就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洋则会利用自带的手机或者电脑处理一些看似是商业往来的信息和一堆常人看不懂的图片，月清眠则会温习教廷的典籍或者整理课堂笔记。
但今天，他们三个人，竟然都在发呆。
是的，纯粹的发呆。
白夜依旧是那副随意的坐姿，目光落在摊开的书本上，但眼神却没有焦点，书页很久都没有翻动一下。他那张万年不变的sm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比平时更加沉寂，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浮动？
林洋则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眼神放空，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带着点沉思和复杂的表情。
就连一向温柔专注的月清眠，此刻也神色不太好，目光没有聚焦在眼前的典籍上，而是望着窗外的某一点，或者看着发呆的白夜，眼神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和淡淡的担忧。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发呆姿态，却都透着一股心事重重的味道。
洪锐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不解，发现事情不简单。
据他昨天隐约听到的一些风声，好像是张明远的妻子和女儿，去了那间叫寂静的酒吧道歉？据说还留下了一笔钱作为补偿？
这件事在很小的圈子里流传，洪锐也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才略有耳闻。张明远叛徒身份坐实，其家人受到牵连，变卖家产道歉赎罪，这虽然令人唏嘘，但在洪锐看来，也算是她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的一种姿态，某种程度上值得同情，但似乎……并不足以让这三位如此反常吧？
他们和张明远又没什么直接关系？顶多就是之前三人去的清河镇任务有张明远的手笔，但任务不是也顺利完成了吗？为什么他们会显得如此……低沉？甚至可以说是……不开心？
洪锐的思维很简单直接，那个人是叛徒，虽然是被苍白死神杀死的没被法律制裁，但是叛徒伏诛，大快人心！
其家人虽然可怜，但也是其罪有应得带来的连带责任。这三位，一个是酒吧店员，一个是酒吧会计，一个是教廷圣女，按理说跟张明远案扯不上太深的关系，顶多是作为市民对叛徒的愤慨和对受害者家属的同情罢了。怎么会影响到上课的状态，集体坐在这里发呆？
他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白夜那冷峻的侧脸和林洋那难得严肃的表情上扫过，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难道他们和苍白死神有关？所以对张明远案的细节格外关注？甚至……他们认识苍白死神？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否定了。苍白死神那是何等神秘强大的存在，据说连总司特派员爷爷都对其态度暧昧，这三位虽然看起来也不简单，但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和那种层面的都市传说有什么直接关联吧？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或许，他们只是恰好各自都有什么烦心事，凑巧在今天一起表现出来了？他们三个经常一起，一个人出事会影响另外两个好像也不奇怪。
想了非常多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之后，洪锐索性不再去想，将注意力勉强拉回到教授的讲课内容上。只是那三人异常的状态，像一根小小的刺，留在了他的心里。
而此刻，讲台上的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三尊发呆大神。对于白夜和林洋等一众不听课的学生，他早就放弃了，只要他们不扰乱课堂秩序，期末考试过了不挂科，爱干嘛干嘛。但对于一向品学兼优、态度认真的月清眠圣女居然也在走神，教授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月清眠被咳嗽声惊醒，回过神来，对上教授略带关切和询问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红，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但心思显然依旧没有完全收回来。
白夜和林洋则对教授的暗示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课堂，在一种微妙的、夹杂着困惑与心事的氛围中，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