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站在那布满裂纹的古老石碑前,心神完全被石碑下方那块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片所吸引。
它只有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表面粗糙,没有任何光华流转,仿佛只是从某件废弃铁器上脱落下来的残片,被随意丢弃在此地,历经了无数岁月。
然而,在陈林那远超常人的灵觉感知中,这块铁片却是这片祭坛空间内,那股古老、苍茫、隐晦气息的真正源头!其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的规则碎片。
他缓缓蹲下身,没有贸然用手去触碰。指尖距离铁片尚有三寸,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湮灭万物的意韵便如同针尖般刺来!
这股意韵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散发的“场”。它不带有任何情绪,没有杀意,没有恶意,只有一种绝对的“静”与“无”,仿佛宇宙终结、万物归墟之后残留的一点寂灭真谛。
陈林的手指僵在半空,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仅仅是靠近,他的神魂就仿佛要被这股意韵同化、冻结、拖入那永恒的沉寂之中。体内那微型太极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连思维都似乎要停滞。
危险!极度的危险!
这块铁片蕴含的规则,绝非他现在这个层次能够触碰的!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远离这危险的源头。
但就在他心生退意的刹那,灵魂深处那点由玲珑道心所化的灵光,却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求知欲”与“探索欲”涌了上来。
大道至简,万法归宗。这铁片中蕴含的,虽是寂灭与终结之意,但物极必反,死之极处便是生!这何尝不是天地至理的一种体现?若能参悟一丝,对他的修行,尤其是对《灵枢道》中阴阳转化、生死轮回之理的领悟,将有难以估量的助益!
机缘就在眼前,岂能因畏惧而退缩?
陈林眼神一凝,退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决然。
他不再犹豫,运转体内所有真元,护住心脉与识海,尤其是守护住那一点玲珑道心。同时,他将自身对阴阳二气的理解,对生机与寂灭的感悟,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黑色铁片触碰而去。
当他的指尖终于与那冰冷粗糙的铁片表面接触的刹那——
“轰!!!”
仿佛整个识海都被投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连“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种万物终结、复返太虚的绝对“寂灭”意境,如同浩瀚无边的潮水,瞬间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感受”到一种纯粹的“无”。
星辰在此湮灭,文明在此化作尘埃,能量归于死寂,物质崩解为最基本的粒子,最终连粒子都消散……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抹去,回归到那最初、最本源、无始无终的“墟”。
在这绝对的寂灭面前,个体生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无力感,几乎要摧毁陈林所有的意志,让他心甘情愿地融入这片永恒的沉寂,成为这“无”的一部分。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坚守的灵台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就在这即将彻底沉沦的关头,他体内那微型的太极,受到外界极致“寂灭”意境的刺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阴阳二气以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碰撞、交融,于那毁灭的尽头,顽强地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却代表着“存在”与“变化”的生机!
这丝生机,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点星火,虽然微弱,却牢牢护住了陈林意识核心的最后一点清明。
与此同时,《灵枢道》中关于生死、阴阳、有无的诸多玄奥经文,如同清泉般流过他的心田,与这外界的寂灭意境相互印证。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
寂灭,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一种回归,一种沉淀,是下一个轮回开始的必要前提。如同寒冬肃杀万物,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春日的萌发。
想通此节,陈林那即将涣散的意识猛地凝聚起来!他不再抗拒那寂灭意境的冲刷,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它,去“感受”它那毁灭表象之下所蕴含的、关于“秩序瓦解”、“能量散逸”、“物质崩解”的深层次规则运转。
他以自身那点灵光为舟,以阴阳太极的流转为桨,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寂灭的意韵之海中航行。每一次意识的触碰,都带来神魂仿佛被撕裂般的痛苦,但也让他对这股力量的本质,多了一丝模糊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