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公告栏前已经围了圈人。
沈砚挤进去才发现,昨晚新贴的红纸规则被人划得乱七八糟,最底下用黑色马克笔添了行字:“违反夜辅社规则者,需去东栋旧校舍罚抄校规一百遍。”
“东栋早就封了啊。” 阿哲的声音带着颤音,“去年有个学长进去探险,回来就疯了,说看见满地的抄写本,每页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沈砚的目光落在 “罚抄” 两个字上,忽然想起凌渊错题本里夹着的便签,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和校规里的条款几乎一致。
他转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凌渊正站在二楼走廊,校服领口被风掀起,血红的瞳孔牢牢锁着他,像在确认他有没有被人群挤到。
【系统提示:检测到新增规则与碎片过往相关,世界探索度 47%。触发支线任务 “旧校舍的罚抄本”。】
课间操时,沈砚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老式办公桌的抽屉半开着,露出本烫金封面的本子,封面上写着 “10 级违纪登记册”。
主任推来一摞作业本:“这些是东栋清理出来的旧物,据说有你的名字,你拿去处理掉吧。”
沈砚翻开最上面的本子,纸页泛黄发脆,第一页的罚抄记录赫然写着 “凌渊”—— 日期是十年前的深秋,事由栏填着 “晚自习在夜辅室镜子上乱涂乱画”,处罚结果是 “去旧校舍抄写校规五十遍”。
“他当年总在镜面上写东西。” 主任的钢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教导主任气坏了,说他是故意破坏公物,罚他在旧校舍关了整整一周。”
沈砚的指尖抚过那行记录,忽然摸到纸页背面有硬物凸起。
翻开才发现,夹层里藏着半张撕下来的作业纸,上面用铅笔写着:“阿砚,他们说我是怪物,可我只是想让你看见我的字。”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渊扶着门框喘气,白衬衫被汗水浸湿,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沈砚手里的本子:“不准看!” 他冲过来想抢,却在碰到沈砚手腕时猛地收了力,指节泛白地攥着拳头,“那是他们逼我写的,我根本没乱画……”
“我知道。” 沈砚把作业纸递给他,“你是在等我回来,对不对?”
凌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混沌气息在周身凝成淡淡的黑雾,却没像往常一样失控。
他接过作业纸的手指抖得厉害,纸页边缘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像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系统提示:碎片情绪波动异常,混沌力量可控性提升。执念松动进度 62%。】
放学后的旧校舍笼罩在暮色里,爬山虎像干枯的手指缠满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沈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灰尘在光柱里翻滚,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水味 —— 和夜辅室镜子后的味道一模一样。
“当年就在这间教室罚抄。” 凌渊的声音贴着墙皮滚过来,带着回声,“他们把窗户钉死,只留盏昏黄的台灯,说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走。”
他指向墙角的课桌,“我就在那里写你的名字,写满了整整三个练习本。”
沈砚走过去拉开抽屉,果然摸到几本硬壳练习册。
最上面的本子封面写着 “罚抄专用”,翻开却是密密麻麻的 “沈砚”,有的用钢笔写,有的用铅笔描,甚至有几页是用指甲刻在纸背上的,深浅不一的痕迹里还沾着干涸的墨渍。
“为什么不反抗?”
“怕他们去找你。” 凌渊的影子投在墙上,被灯光拉得歪歪扭扭,“他们说只要我听话,就不把‘怪物和沈砚交朋友’的事说出去。”
他忽然笑了,笑声撞在墙壁上碎成碴,“可后来他们还是说了,就像现在说你跟我这种人走太近一样。”
沈砚忽然想起今早公告栏前的窃窃私语,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身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让人难受。
他合上练习册时,发现封底粘着张泛黄的便签,是打印的旧校规:“在旧校舍停留不得超过七点,若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必须立刻离开。”
“现在七点零一分了。” 凌渊忽然捂住沈砚的耳朵,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别听。”
可已经晚了。走廊深处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黑板,又像无数支钢笔同时在纸上书写。
沈砚感觉到混沌力量在体内苏醒,不是冲击而是包裹,像凌渊下意识张开的保护罩。
“是天道在逼你违反规则。” 凌渊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急促的呼吸,“它就想看到你被困在这里,像困住我一样。”
沈砚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校服口袋里的硬物 —— 是那半包向日葵种子。“我们来做个约定。”
他的声音穿过笔尖刮擦的杂音,清晰地传进凌渊耳里,“等罚抄本里的名字都长出向日葵,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种满花的地方做题。”
刮擦声骤然停了。
沈砚看着凌渊的瞳孔,那里的血红渐渐褪去些,露出底下淡淡的金芒。练习册突然自动翻开,罚抄页上的字迹开始褪色,露出底下用荧光笔写的小字:“等阿砚来接我。”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记忆碎片融合,执念松动进度 63%。世界探索度提升至 49%。】
离开旧校舍时,沈砚在门后发现了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个铁皮盒。
打开的瞬间,凌渊的呼吸猛地顿住 —— 里面是十几个练习本,每本最后一页都画着小小的向日葵,有的缺了花瓣,有的被墨水染黑,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每天罚抄完就画一朵。” 凌渊的手指拂过最旧的那本,声音轻得像叹息,“想着多画一朵,你就会早一天来。”
他忽然转身抱住沈砚,下巴抵在发顶,“别像那些花一样丢下我,好不好?”
暮色漫过铁栏杆时,沈砚看着怀里的铁皮盒,忽然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不是束缚。
那些看似恐怖的条款,不过是个害怕被遗忘的灵魂,用尽全力写下的邀请函。
而他的任务,从来不是化解执念,而是找到那个在黑暗里,一笔一划等待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