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
项浅从浴室出来,靠坐在床头,关灭房间的灯。
黑暗中,她的眼睛久久没有闭上。
晚上的事情还反复从眼前闪过。
孟邈突如其来的出现,他喝得烂醉的原因,黏着她说的那些话,还有离开前......
无数疑惑与纷杂的情绪钻入脑海,扰得她难以沉心入眠。
“有什么事,明天孟邈醒来一问就清楚。”
项浅想想孟邈的醉鬼模样,放下了脑海里一切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往下一滑,钻入被子里,开始酝酿睡意。
无边夜色,整个世界都比以往更加安静,项浅的这座别墅又在山间,没有城市里那些喧嚣,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项浅闭着眼,正要入睡,听见持续存在的呼呼风声,不禁皱起眉头。
她将其忽略,没多久,又听见什么东西敲在墙面上,断断续续的声响。
睡意被打断,项浅并不高兴,还想要将自己藏入被子里。
转瞬,意识到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她陡然从床上坐起。
‘孟邈又在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一个喝醉的人,怎么那么好的精力。
项浅不想管他,可想起他意识不清醒,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还是从床上爬起,拿了件干净浴袍穿上,往隔壁走去。
推开门,看清面前的景象,她不由皱了皱眉。
孟邈已经换好了浴袍,头上却是湿漉漉一片,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地方还挂着水珠。
看来,在自己离开后,他又去浴室洗了澡。
不过也很合理,孟邈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沾了一身灰尘,要睡觉的话,定然是想要干干净净、一身轻松地入睡。
但是他为什么连头发也洗了?
喝过酒后不能洗头发,这件事情还是他告诉自己的,怎么这时候忘了个干净?
不对,他应该是记得这件事的。
项浅在心里否定了前面的想法。
因为自己进来时,孟邈就拿着吹发机在吹头发。
那也是自己在隔壁听到风声的原因。
他记得湿着头发不能睡觉,但人意识不清醒,吹着吹着,手就变得不稳,摇摇晃晃,拿着的吹风机也会跟着乱摇乱晃。
有时候落下,想起来时又猛然抬起,接着左右摇晃,不轻不重地砸在墙面上。
所有声音全都有了答案。
孟邈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似乎快要睡着。
项浅一看,就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将头发吹干。
她心中若有似无蹿出来些奇怪的想法。
孟邈真的醉了吗?
怎么感觉一环环,都像是路边套圈小店投出的圆环,全部向着自己的方向套。
可她没有证据,仅仅是单纯地凭借脑中的直觉做出判断。
如果如自己所想——
项浅眉目微敛,想要转身离开。
只要自己不留下,什么事情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
转身的一瞬间,曾经他给自己吹头发的细致画面一帧帧钻入脑中。
如果是自己喝醉,孟邈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项浅迈出的脚步停在原地。
没有人催她,也没有人阻止。
除了呼呼的风声,房间里没有任何杂音。
项浅呼吸在沉默中变得急促,又渐渐平缓下来。
良久,她回过身,往床边走去,接过他手中的吹风机。
孟邈眼睛半睁半合,手上没有多少力气,项浅一来拿,他就松开吹风机。
项浅坐在床边,将他靠在床头的头往自己这边拨了下。
坐着没有倚靠,睡觉不如靠在床头舒服,但孟邈睁眼看了下身后的人,便乖巧地任由她随意摆弄。
给孟邈吹头发,比给自己吹头发简单得太多。
他的头发虽然茂密,却不长,项浅手指穿梭在发间,动作温柔。
呼呼呼。
风声一阵阵吹入耳中,背对着项浅的孟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乱动,没有制造任何可以和项浅接触的时机,安静地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孟邈太喜欢现在的感觉。
即便不回头,也能在脑中想象项浅的神情。
她神情一定很认真,视线只落在自己的身上,手指随着另一只手上吹风机吹出的风移动。
感受着手指尖触碰的湿润因自己变得干爽,说不定她的唇边还会挂上浅笑。
很明媚,很温柔。
孟邈仅仅是在脑中想象,就情不自禁也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
“干了。”
项浅抓了抓孟邈的短发,满意地点头。
他那头狮子毛回学校后并没有染回金色,一头乌黑短发,养了很久柔顺又清爽,摸在手里触感都很好。
她将吹风机关掉放在一边,又胡乱揉了揉孟邈的短发,像是在揉一只毛顺的小狗,揉的乱糟糟,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收完给他吹头发的酬劳,项浅转身要下床离开。
她原本是侧坐在床上给孟邈吹头发,现在手撑在床面上,脚往下放,轻易就能下床。
没想到,一只大掌突然钳制住项浅的手腕,往后一拖,床猛烈上下弹动,震得她脑袋晕乎乎的。
“啊!”
她尚且都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大片阴影已经压下来。
“别走。”
是孟邈。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睡梦”中醒来,此刻半跪在她的腿间,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禁锢她所有逃跑的计划。
项浅没有办法,只能抬头看他。
顶灯从两人头顶落下来,被孟邈的身体挡了大半,逆着光,项浅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唯有那双眼睛,过分透亮。
亮得项浅某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喝醉?
“你——”
她张口就要质问,孟邈已经扁嘴,眼中隐隐带出湿润,嘴一张就是“定罪”:
“你要扔下我了。”
嗯?
嗯嗯嗯?
项浅脑中的怀疑刹那间被浇灭。
现在该质问的人不是她吗,怎么反倒是被他质问定下罪名?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她放下了对孟邈没喝醉的怀疑。
张口闭口就是被扔下,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模样,怎么会是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的孟邈。
可能也只有喝醉了,他才会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吧。
在她这里,醉鬼和清醒的孟邈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起码这时候,项浅就知道,对着眼前的人,只能哄不能讲道理。
“我没有扔下你,我就在隔壁,很近很近。”
“你就是要扔下我。”
孟邈更加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