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断断续续的警告如同冰冷的警钟,在新生世界的平台上空回荡。“观星会”内部倾轧,“净除派”的肃清部队正在集结,东方“寂静海”与“彼岸原”成为唯一生路。短暂的安宁被彻底打破,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呜……刚找到个能晒太阳的‘阳台’,又要搬家了……”派蒙苦着小脸,光翼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边帮忙把李默那些宝贝仪器塞进用能量纤维编织的简易行囊,一边小声抱怨,“这次还要过海?会不会有……有专门掀小船的超大浪?或者……藏在雾里、会唱歌骗人撞石头的海妖?派蒙可不会游泳!我的宝贝翅膀沾了水会不会像泡烂的饼干一样掉渣啊?” 她对未知旅程的想象总是充满各种“美食级”的危险。
李默动作迅速却凝重,将最后一点能量补给和那枚缴获的幽蓝手枪(被他拆解研究后重新组装)小心收好:“‘寂静海’……数据库里没有任何直接记载,只有一些被列为‘禁忌传说’的碎片信息。据说那片海域时空紊乱,常年起着永不消散的浓雾,航行其上的船只和飞行器都会莫名迷失方向,甚至……连同乘员一起‘蒸发’。‘彼岸原’更是只存在于神话中,被称为‘世界边缘的遗忘之地’。” 他推了推用树脂临时粘合的眼镜,语气沉重,“这比穿越北部雪原和禁忌之海要危险无数倍。”
王二二静立在世界之壁前,进行最后的感应。他指尖轻触温润的壁面,希望火种的力量与壁垒深处“世界之芽”的脉动同步,意识如同涟漪般向外扩散,试图感知东方那片区域的能量场。反馈回来的信息极其模糊且混乱,仿佛一片被浓雾笼罩的、不断扭曲的混沌地带,充满了未知的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但在这片混沌的最深处,确实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秩序波动,与墨影提到的“守夜人遗迹”和“织网者”气息隐隐呼应。
“方向没错,前路艰险。”王二二收回手,目光扫过忐忑的两人,“‘寂静海’是天然屏障,也是‘净除派’势力相对薄弱之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准备出发,轻装简行。”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半小时后,三人告别了这个短暂栖身、却承载了创世奇迹与惊魂一刻的平台,再次踏上征途。王二二依旧一马当先,那身深色衣袂在能量辉光下流动着内敛的光泽。派蒙飞在他身侧,光翼成了昏暗环境中的移动光源,只是光芒比平时收敛了许多,显得小心翼翼。李默紧随其后,背负着最重的行囊,手中紧握着一个改装的能量罗盘,指针不断颤抖,指向东方那片令人不安的混沌。
离开世界之壁的能量辐射范围后,环境迅速变得恶劣。脚下的“大地”逐渐化为崎岖不平、散发着阴冷潮气的暗色礁石,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雾气和某种……类似金属锈蚀与臭氧混合的怪味。光线黯淡,仿佛永远处于黄昏与黎明的交界。远处传来持续不断的、低沉的海浪声,但那声音空洞而扭曲,不像是拍击海岸,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深渊中的叹息。
“这里……味道好怪……”派蒙捏着小鼻子,光翼不安地闪烁,“像……像走进了一个装满生锈罐头和湿抹布的巨大冰箱……还有点……麻麻的?像吃了没熟的颠茄果?呸呸呸!” 她的感官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环境中的异常能量残留。
“能量场开始紊乱了,”李默看着罗盘上疯狂打转的指针,脸色发白,“空间结构不稳定,常规方向感失效。只能靠……靠对那股古老波动的模糊感应前进了。” 他不得不收起罗盘,完全依赖王二二的引领和派蒙对能量流动的直觉。
前行数小时,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降至不足十米。周围的礁石呈现出扭曲怪异的形态,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揉捏过。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半埋在黑色砂砾中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金属残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盐晶和奇怪的蚀刻花纹。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连风声都变得诡谲难测。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派蒙突然停下,光翼紧张地收拢,小耳朵竖起来,“细细的……小小的……像走丢的小孩子……在雾里面……” 她的希望火种对情感波动极其敏感。
王二二立刻举手示意停止前进,凝神感知。浓雾中确实传来极其微弱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精神波动碎片,如同幽灵的低语,试图侵入心神。“是‘寂静海’的特性,空间褶皱残留的精神印记,或者……‘影卫’的幻术陷阱。坚守心神,别被干扰。” 他释放出希望火种的温和波动,形成一个微弱的精神屏障,驱散那些负面低语。
李默打了个寒颤,紧紧靠着王二二:“资料里提到过,‘寂静海’又被称为‘遗魂之海’,据说迷失者的意识会永远困在这里……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越往深处走,低语声越发清晰,甚至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幻象——破碎的船骸、溺亡者苍白的手、以及一双双在雾中窥视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派蒙吓得紧紧抓住王二二的衣角,光翼光芒摇曳,但依旧努力维持着精神屏障:“不……不准吓人!派蒙……派蒙才不怕!我的宝贝火种……专烧坏幽灵!”
就在幻象越来越逼真,几乎要淹没理智时,王二二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浓雾的某个方向。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蔽、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空间波动——一个极其不稳定的、临时性的空间裂隙正在形成!而且波动特征,与之前那个刺客使用的技术同源!
“有埋伏!散开!”王二二低喝一声,猛地将派蒙和李默推向两侧礁石后!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道漆黑的、如同融入雾气的影子从裂隙中悄无声息地滑出!正是“观星会”的“影卫”!它们动作迅捷如电,呈品字形包围而来,手中闪烁着幽能的利刃直取王二二要害!攻击配合默契,毫无征兆,显然是想一击必杀!
“黑老鼠!还有!”派蒙惊叫,但她这次反应极快,希望火种爆发出刺目的净化光芒,如同闪光弹般瞬间照亮了浓雾,让影卫的动作微微一滞!“不准你们偷袭旅行者!”
李默也立刻从背包中掏出几个简易的声光爆弹(用找到的能量晶体和金属片制作),奋力扔向影卫,试图制造混乱!
王二二眼神冰冷,在派蒙制造的机会下,身形如鬼魅般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合击。他手中没有武器,但希望火种的力量瞬间凝聚,化作数道炽热的金色锁链,缠向最近的两个影卫!同时,他衣袂上的暗纹亮起,与周围混乱的空间能量产生微弱共鸣,试图干扰影卫的潜行状态。
然而,这些影卫比之前的刺客更加难缠!它们似乎对希望火种的光芒有了一定的抗性,身形如烟般扭曲,轻易挣脱了光链束缚!而且,它们擅长合击与幻术,浓雾在它们的影响下翻滚凝聚,化作无数狰狞的鬼影扑向三人,同时发出刺耳的、直接攻击灵魂的精神尖啸!
“啊!”派蒙被精神尖啸波及,光翼瞬间黯淡,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李默也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鲜血。王二二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抗下来,但动作也慢了一瞬!
嗤!一道幽能刃锋擦过他的手臂,带起一溜血花!深可见骨!
“旅行者!”派蒙看到鲜血,眼睛瞬间红了,恐惧被愤怒取代!“不准你们打伤他!”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尖叫着,将希望火种的力量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全力聚焦,化作一道凝实的、温暖如朝阳的希望冲击波,狠狠撞向那个伤到王二二的影卫!
希望之火对死寂之力有着天生的克制!那影卫被金光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般开始融化、消散!
另外两个影卫见状,电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攻势稍缓。
王二二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强忍剧痛,眼中厉色一闪!他不再保留,将希望火种、量子感应与对此地混乱空间的理解强行融合,双手虚按地面!
“以此地万古之寂静……镇封汝等无息之影!静默……禁锢!”
嗡——!
以他为中心,周围百米内的空间瞬间变得粘稠、沉重!浓雾凝固,声音消失,连时间流速都仿佛变慢!这是借助“寂静海”本身特性施展出的强大领域类技能!两个影卫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动作变得极其迟缓,电子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是现在!李默!”王二二低吼。
李默挣扎着爬起,掏出那枚幽蓝手枪,对准一个被禁锢的影卫,扣动扳机!幽蓝的能量光束精准地命中其核心!另一个影卫则被王二二紧随而至的希望之火彻底净化!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浓雾渐渐恢复流动,周围只剩下三具迅速消散的黑色残骸和一片狼藉。
王二二喘着粗气,手臂上的伤口在希望火种的力量下缓缓愈合,但脸色苍白。派蒙脱力地坐在地上,光翼微弱地闪烁,小脸后怕。李默更是虚脱地靠在礁石上。
“它们……越来越多了……”派蒙带着哭腔,“而且……更厉害了……”
王二二看着影卫消失的地方,眼神凝重。“净除派”的决心和效率超乎想象。必须尽快抵达“彼岸原”!
休息片刻后,他们继续向东跋涉。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派蒙快要累得飞不动时,前方的浓雾突然变得稀薄,海浪声也发生了变化,从空洞的叹息变成了……有规律的、轻柔的拍岸声。
穿过最后一片浓雾,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片无边无际的、呈现出诡异银灰色的海洋展现在眼前。海水平静得如同镜面,没有一丝波浪,倒映着天空中永恒不变的、灰蒙蒙的天光。海岸线是洁白的、细腻如粉末的沙滩,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这就是——“寂静海”。与它的名字完全相符,死寂,空旷,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与压抑感。
而在那银灰色海平面的远方,迷雾的深处,隐约可见一片朦胧的、散发着微弱苍白色光芒的陆地轮廓。
“彼岸原……”李默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如何渡过这片死寂之海?没有船,飞行似乎也会被某种力量干扰。
王二二走到海边,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那银灰色的海水。海水冰冷刺骨,却奇异地没有任何浮力,仿佛水银。他尝试将一丝希望火种的力量注入水中。
奇迹发生了。
被希望火种触碰的海水,瞬间荡漾开一圈柔和的、金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海水仿佛被“激活”了,泛起淡淡的莹光,一条由光芒构成的、窄窄的“道路”,从岸边开始,向着远方的彼岸轮廓延伸而去,在死寂的海面上,形成了一条微弱却坚定的光之轨迹。
“希望……是渡过‘寂静’的唯一舟楫。”王二二站起身,看向目瞪口呆的派蒙和李默,“走吧。路,已经出现了。”
希望之路,已铺在死寂之海上。而彼岸的微光,是最终的答案,还是更深的陷阱?新的渡海之旅,即将开始。
派蒙看着那条光路,又看看脚下死寂的海水,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旅行者……这路……结不结实啊?会不会走到一半……像化掉的糖稀一样……掉下去啊?”
王二二没有回答,只是率先踏上了那条光芒之路。他的脚步落在光路上,泛起一圈涟漪,却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