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瓶炸出裂痕的瞬间,李狗蛋的手指还悬在阵盘上方。他没收回,反而往前一压,掌心蹭过滑板金属边缘,留下一道血印。
“导能路线重画!”他吼了一声,声音沙哑但清楚。
红裙女孩立刻扑向西南角,手指已经烧焦发黑,她不管,蘸着地上残留的血开始描线。那条线从粉笔头起,穿过中央可乐瓶残骸,直连东墙血迹。小胖子喘着粗气站起来,双手贴地:“反弹符充能!”蓝背心男孩抄起锅盖就敲,节奏歪歪扭扭,但孩子们都听懂了——跟着拍子呼吸。
李狗蛋低头看脚下的阵盘。金属裂开像蜘蛛网,酒葫芦碎片卡在缝里,渣子混着辣条油慢慢渗进去,黏糊糊地堵住裂缝。他一脚踩实,滑板嗡了一声,居然稳住了。
“行了。”他说,“现在轮到咱们动手。”
狐九儿靠在断墙边,手腕上刚割的口子还没合,她把泪瓶举起来,血滴进去。瓶子晃了一下,水面泛起波纹,映出底下一层模糊的图案——是整个幼儿园的地基纹路,早被涂鸦盖住了。
“原来一开始就是阵眼。”李狗蛋蹲下来,摸了摸地面,“被人画乱了,反倒成了掩护。”
他抱起最小的孩子,放在阵盘中心。“你画过守护圈,记得吗?”
孩子点头,小手按下去。指尖微颤,一道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流进系统。下一秒,李狗蛋脑子里多了个点——三股力量的平衡位。
“听好了。”他站直,“成长系统的劲往上冲,泪瓶的力往下沉,我这破系统空转打旋。你们得帮一把。”
“怎么帮?”小胖子问。
“想你想护的人。”李狗蛋说,“别管是不是见过,只要你想保住谁,就喊出来。”
孩子们闭眼。有人喊妈妈,有人喊老师,还有人喊“我家小狗”。声音杂乱,情绪却齐了。一股热流顺着阵盘往上走,冲进滑板核心。
光柱升了起来。
五角星形状的阵图浮在半空,所有涂鸦都被连成一张网。那些用粉笔画的圈、锅盖敲出来的点、手指抠出的线,全亮了。
李狗蛋盯着裂缝。暗云还在翻,比刚才更厚。
他知道要来了。
巨爪落下时没有风,也没有声。地面直接开始消失,一块块化成灰。攻击不是砸下来的,是“抹”过来的,像是要把这里从世界里擦掉。
新结界动了。
光网没硬扛,而是把那股力拆开,分成几十道细流,顺着不同频率送出去。有的延后半息,有的错开角度,全都绕着园区边缘转了一圈才卸掉。
巨爪碰到光幕的刹那,轰鸣没了。四周安静得吓人。
虚空中,一个人影浮现。披袍子,脸上有疤,从左眉划到右唇。他盯着结界看了两息,声音像是从铁管里挤出来:“你们……改写了规则?”
李狗蛋啐了一口,血沫子掉在地上。“不是改写。”他说,“是告诉这地方——保育园,不准碰。”
影像扭曲了一下,又靠近几分。“你以为这就完了?”
“我不知道完不完。”李狗蛋活动了下手腕,“我只知道你现在走不了。”
话音刚落,光网突然反向收紧。刚才散出去的能量被重新拉回,沿着导能三角路径倒灌回去。巨爪崩出第一道裂痕。
披袍人猛地后退,身影开始淡。“我会回来。”他说,“带着真正的毁灭。”
“那你路上慢点。”李狗蛋抬脚踩住阵盘,“我正好教孩子们跳新舞。”
影像炸开,紫黑能量四散,被光网吸住,一点点压进地砖。最后一点消散时,整个园区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李狗蛋没动。
他站在原地,衣裳碎成条,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嘴角还在流血,他懒得擦。滑板阵盘已经和地基咬死,变成一块凸起的金属台,五角星刻痕冒着微光。
狐九儿靠着墙,把泪瓶收进袖子。血线缩回手腕,皮肤愈合,但脸色发白。她抬头看了李狗蛋一眼,没说话。
孩子们坐的坐,躺的躺。红裙女孩手里还捏着半截粉笔,小胖子趴在地上,手指继续画那个没闭合的圈。蓝背心男孩敲了下锅盖,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像是在试音。
没人哭,也没人问接下来怎么办。
李狗蛋低头看最小的孩子。孩子仰着脸,眼睛亮得很,慢慢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他也举手回应。
然后他转头看向西北塌墙方向。那里原本有道细缝,现在被补天浆封住了,表面光滑,看不出异样。但他知道,里面还有东西在动。
他弯腰捡起一块滑板碎片,在掌心划了一下。血流出来,滴在阵盘边缘。金属吸收得很快,五角星亮了一角。
“行了。”他说,“今天就到这儿。”
没人应声,但几个大孩子撑着地坐直了些。他们手里还攥着锅盖、粉笔、辣条包装纸——这些不是玩具,是武器。
李狗蛋抬起脚,又重重踩下。阵盘嗡鸣,光网缩了一圈,变得更密。他摸了摸腰间酒葫芦剩下的碎片,低声说:“明天教新舞,叫《老子不怕你》。”
远处,塌墙的封口处,一丝紫液正从缝隙里往外渗。很慢,几乎看不见。它爬过一块砖,停在画着笑脸的涂鸦前,绕了个弯,继续向前。
李狗蛋没回头。
他的脚还踩在阵盘上,目光落在园区中央。那里有个坑,是刚才偏转攻击时炸出来的。坑底湿漉漉的,映着天光,像个小水洼。
水面上,倒影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他的影子。
而是一只手,缓缓伸出,按在坑边。